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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悟之树

      2008年11月我在北京798的壹空间画廊为郭燕举办了她的第一个油画个展—“紫托邦”,在那之后她就开始了另一个全新系列的绘画创作,新系列的作品大多以树作为主题,常常也结合了一些漂浮的赤裸童体,这与她之前关注表达男女情感、梦境与生活现实的《飘》系列及《浮》系列有很大的不同,这批取名《菩提》系列的绘画作品似乎完全进入了一种非现实的世界,一个更加虚无与乌托邦的境地。郭燕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为什么她会在这批新作品中画那么多的树,但很显然她非常喜欢树这个题材,而这一切似乎在她的成长历程中一定有着某种可以追溯的渊源。

      上高中前的郭燕一直生活在一个风光秀美而又充满诗意的陕南小城,这个行政上属于北方的小城却在中国气候地貌的南北分界线秦岭之南偏安一隅。那里依山傍水四季常青,尽管地处陕西却很有些江南小城的灵秀之气。在郭燕儿时的记忆中,上学放学时她总是走在两边满是树木的河堤上。那些身型优美、枝繁叶茂、形态难以捉摸的各种树木总是令她非常迷恋,她的课本里也总是会夹满那些漂亮的树叶。童年时的郭燕有点男孩子般的淘气,从来都是那个在小伙伴中最先敢于攀爬到树上去为大家摘取果实和叶子的勇敢者。那种喜欢坐在高高的树杈之上向下面的孩子们扔果子与树叶的欣喜体验和优越感铸就了郭燕骨子里永难磨灭的异想天开和非现实的性格。少儿时代的郭燕第一张画作描绘的就是一棵苹果树,那张“处女作”得到了妈妈的赞赏与鼓励,正是妈妈的肯定给了她信心踏上也许将延续一生的绘画道路。树之于郭燕而言可能已经成为一种潜意识中的图腾和宿命中的向导,而在她的作品中树则更像是一种关于自由的意象。佛家认为对于人生而言领悟宇宙的终极道理便是一种真正的自由,但对于树,自由并非意味着拔地而起飞升上天,却应该是根须渐茂、枝桠伸展,守住日日生息的本分对四季枯荣的淡然。

      菩提的命名来自于好友偶然的启示,对于一直在创作上极度感性与率直的郭燕而言这个主题并非刻意而为。菩提作为佛典中的圣物全因佛祖释迦牟尼早年寻道途中在菩提伽耶一棵毕钵罗树下结跏趺坐、静思冥索,静坐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终于觉悟成道而闻名。其实菩提早已超脱了一种树木的品类概念而成为觉悟与智慧的化身。佛家常讲众生的身体就是一棵觉悟的智慧之树,以真正的佛法或用一句话来表达,所谓菩提可能就是所谓“得道”,就是如何“明心见性”。相比于“菩提”的出处郭燕更喜欢著名的禅宗公案中六祖慧能大师回应师兄神秀的四句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中那种洞彻的高妙和意趣总是让人不由得不视宇宙的幻化与生命的无常。

      那些常常像纪念碑一样矗立在郭燕作品画面中心的树总是形态舒展、笔触狂放,其实那已然不是现实中树木的描摹而成为一种隐喻的符号和象征了。在她心中,画面上那每一丛繁茂而炽烈的菩提树简直就是一首壮美的欢乐颂,可以让她肆意地宣泄与表达,她的作品既有着清明澄澈的大色调关系,又有着激扬洒脱的表现风格笔触,面对郭燕的作品时你很难将如此端庄而大气的作品与纤细秀美的她联系到一起,甚至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女画家的作品。与其他更喜欢表达生活体验,热衷于追求小感觉、小技法、符号化、图式化的很多川籍画家相比,她的作品却铺排大方、从不拘泥细节,画面里总是蕴含着巨大的情绪与张力。她喜欢挥洒自如地在偌大的画布上表现自然的生机与生命的律动,而每当一幅大尺寸作品完成时,她都会感到身心俱疲,那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透支。普通人常常会想象艺术家的生活是多么惬意悠闲、幸福感十足啊!既不必朝九晚五又可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有谁能想象得到每天高强度画画画7、8个小时的郭燕从工作室回来后都要筋疲力尽地在热水中泡几个小时才能恢复保证第二天继续创作的精力与体能呢?对她而言快乐和平静并非空穴来风,时常是来自于经过烦恼与痛苦的煎熬、辛勤的劳作之后一幅相对满意的作品隐隐浮现的那个瞬间!这种循环往复于痛苦与欢乐之间的消磨又何尝不是一种参悟关于过程与意义、肉体与灵魂的修行呢?

      画面中那些不着一缕随处飘荡着的童体也与作者之前两个系列中在睡梦中或是飘荡在城市上空的男男女女们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来两个系列的作品中那些或为夫妻、或为爱侣、或为亲友而关系含混的人物总是似幻似梦、彼此疏离而又相互依附,身上的衣物隐喻着每个个体无法拒绝的现实社会与生活赋予的属性与角色设定,体现了艺术家对于现实、生活、人际之间的反思与质疑。而新系列中郭燕画的那些优美的全裸童体大多是以小女孩的形象为模特,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在某种程度上是被艺术家作为一种抽象的生命个体而表达的。那并不是艺术家生活经验中的某个人,而是芸芸之中的众生、轮回之内的生命。她们面对无垠的宇宙与宏大的命运既驯服又抗拒,既随遇而安但也生机盎然。那些朴素纯净而且真实的身体向着树冠和伸展的枝杈飞腾飘荡,不正是艺术家孩提时代自由体验和记忆图像的再现和映照吗?

      相对于前几年的创作,郭燕现在使用的颜色也越来越少了,对于完美的不懈追求使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苛刻与挑剔,内心也因为执着的求索进而难再妥协。新作品画面的颜色变得越来越分明、单纯并且干净。生活中的她大多数时间都只会穿着黑色的服饰,因为她越来越难以容忍那些小情小调的色彩配搭和永无穷尽的选择。她曾笑言她在自己家里从来不挂自己的作品,因为她总是会看到那些作品的缺憾,总是抑制不住想要修改它们的愿望,那实在是一种折磨!

      艺术之于艺术家原本就像一种信仰,艺术家对于艺术表现执着的探索以及对于艺术意义不懈的追问与那些虔诚的宗教信徒对于道法的追寻与修习又有什么不同呢?教徒们选择教堂或者寺庙修行,而郭燕就像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修行,绘画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生活方式,大量地创作不仅仅是为了应付展览,更多地是为了满足内心的渴求。她喜欢每天长时间地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画画、苦思冥想,或仅仅就是发呆。郭燕由衷地觉得相对于现实生活的繁琐与具体,能够搞艺术是多么地奢侈。她迷恋那种可以短暂地将喧嚣的现实世界关在工作室门外的时光,自我陶醉、自我折磨、时而平静、时而焦躁、转瞬惊喜、莫名惆怅。每当她看着工作室墙上挂满一张张的作品,就像看到了不同时刻与心境的自己,那些恢弘而绚烂的画作正是她心灵旅程的痕迹、内心体验的投射和流逝时光的沉淀。可能当岁月荏苒、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时,只有那些作品才真正可以被留下,才可以证明郭燕生命的意义与存在的价值。这也是每当她回想起重新拿起画笔的这么多年来,每年都能有几件自己满意的作品,参加很多高水平的展览,作品与为人得到了圈内人士的公认,才会让她倍感欣慰的缘故吧。这种满足感和快乐确实也是别的事情所无法取代的。郭燕总是希望那些凝结着她心血和思想的画作能够有个好的归宿,盼望着那些作品可以留在专业美术馆永世流传!

      艺术家常常容易因特立独行和率性而为被别人认为是较为自私的群体,其实那只是一种自我而非简单的自私,艺术家作为一个个体往往承载了替人类这个族群思考与表达的使命。越自我甚至越自私的艺术家越有可能为艺术和人类做出更多的贡献。尽管作为艺术家的郭燕也很自我,但在日常交往中她却是善解人意和愿意为他人着想的。她感激丈夫让她不用再去为生活本身操劳,也基本不必考虑作品是否好卖的问题,使她可以不必顾忌所谓的市场和潮流完全发乎内心地创作。但她也并没有完全放任自己的个性,尽力在画画之余做好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应该担当的一切。她对朋友更是古道热肠、真诚坦荡,很少表白却尽可能有求必应,总是愿意身体力行默默地帮助别人。其实郭燕是个内外反差很大的人,在她理智而冷峻的表象之下,有着一颗炽诚而感性的心。生活中郭燕似乎很有节制并循规蹈矩,可骨子里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仍然是那个爱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做着白日梦、爱幻想、不切实际的小女孩儿。她性格中同时又有一种很硬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她总会竭力地掩饰自己多愁善感的一面,坚强地去担当那个社会角色所要求的一切,她就好像强制性地为自己设定了一套制动的程序,随时警醒自己简单而克制,不让自己变得过于敏感和神经质,因为她知道在那条看不见的边界之外将是万劫不复的精神深渊。而艺术正是那个横跨边界可以让她执着其中、流连忘返,既能让她释放所有不安分思想又能给予她安全的后花园。可有时候她也会隐隐感觉到有一种终极的悲观始终存在,像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全方位弥漫着的场。郭燕常常也会疑惑是什么能支撑自己走下去?也总会追问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处境下自己也会放弃?她总说感觉好像天天都是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打拼,这种与自己的战斗似乎永无休止,而那些追问似乎也永无答案。有时候她宁愿相信艺术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游戏,她无法想象曲终人散时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她已清醒地知道,绘画就像她的宿命已无法放弃!那代表着觉悟与智慧的菩提对她而言不是目标和终点而将始终是过程,她也将会一直在路上!

      正如郭燕自己曾说过的:“艺术是一种病,当你开始喜欢它的时候,你就已经无法治愈!”


                            2010年1月24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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